酉时三刻,朐山县,海州港(今连云港)。
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,港口内樯橹林立,旌旗蔽空。
大小舰船近百艘,井然有序地停泊在港湾内。
其中大型楼船(海舟)三艘、海鹘战船二十余艘、艨艟斗舰三十余艘,另有大漕船、运输船数十艘。
此外,还有善战之兵——三千六百余人。
这支舰队便是江淮漕运使、扬州大都督李袭誉,奉旨从扬州水师中抽调的精锐。
虽然整体规模、实力不及登州水师主力,却也堪称雄壮。
更为重要的是,因为有大型海舟的存在,这支舰队具备跨海作战能力!
中军大帐设在港口附近一处地势较高的营地内,帐内烛火通明。
年近五旬的李袭誉端坐主位,面容清癯,目光沉静,多年的漕运与水师统领生涯,让他眉宇间自带一股干练与威严。
下手两边,坐着数名水师将领与幕僚。
此刻,帐内气氛凝重,众人皆望向大帐门口,等待着军中斥候的到来。
不多时,一名校尉快步进帐,垂手肃拜(唐军专用礼:俯身下拜,双手触地):
“启禀大都督:末将率哨船于昨日午时抵达登州水师驻地,却被告知庞将军已于本月十一,率部离开驻地,迎接圣驾!”
“末将闻讯,立即率部西进,然我等在登州、莱州海域巡视半日,却并未发现太上皇所率舰队的踪影。”
“询问附近海域的商船、渔民,皆言前几日确有庞大的舰队向西而去,却并未折返!”
李袭誉听罢,微微皱眉,眼底闪过一抹忧虑。
恰在此时,一名亲兵快步走入大帐,行礼道:
“大都督,帐外有人求见,自称御前亲卫,有密令呈递。”
李袭誉眉头微挑,沉声道:
“带进来。”
帐帘掀起,一人稳步走入。
来人未着寻常甲胄,而是一身玄色织锦袍服,上有暗金飞鱼纹,腰佩狭长弯刀,帽儿盔下目光沉静锐利。
行动间悄然无声,与营中将士的气质迥然不同。
侍立在李袭誉身后的两名亲卫,下意识地将按住刀柄,面露警惕。
“末将飞鱼卫昭武校尉——李飞羽,奉东海岛行军大总管、天策上将、镇海大将军的将令,特来给大都督送信。”
来人声音平稳,无多起伏,双手奉上一封火漆密信。
李袭誉并未立刻去接,目光如刀,将来人上下审视一番。
飞鱼卫?
他久镇江淮,于长安宫内近卫编制虽非全然不知,却也未曾亲见如此装束的“亲卫”。
如今,太上皇御驾亲征,东海局势不明!
突兀派来如此一位“奇装异服”的使者,由不得他不心生疑窦。
“你有何凭证?!”
李袭誉缓缓开口,语气听不出喜怒。
李飞羽闻言,并未感到意外。
他左手依旧托信,右手自怀中取出一面乌金牌符,上有云龙盘绕,中间篆刻四字——
“天子亲军”。
虽形制与常见御前信物略有差异,但从精良的做工与那股内敛的威严,便能得出一个结论——绝非凡品。
李袭誉眼神微凝,示意亲兵接过牌符与密信。
他先细查牌符,发现其背面镌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“渊”字。
李袭誉认出李渊的笔迹,继而拿起密信。
火漆完整,印纹赫然是李渊惯用的私章纹样——蟠龙含珠。
他小心拆开,抽出信笺,展开。
信是李渊亲笔,字迹有些潦草,显然是在行船颠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