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太后脖子上的血管筋脉凸起,一并剧烈颤抖着。
她无法不去回想这几十年的点点滴滴,她的孩子,她一手养大的孩子,不知从哪一年起就将叶苍的名讳常常挂在嘴边。
他说他有多崇敬叶将军就有多惧怕叶将军,边关的七万军队兵强将勇,若是哪一天他们拥兵自重......这皇宫还管的住他们么?
那时的姜太后觉得不无道理,便有意无意的将此事透露给了先帝。
先帝严辞训斥了她,说叶苍是他救命恩人,不可妄加揣测。
但她的儿子却始终对叶家有几分惧怕之意,所以她便提拔了堂弟姜岱接管羽林军与之抗衡。
然而并没有用,叶深不逊其父,叶家的威名不断壮大。哪怕先帝崩逝,叶家最大的靠山倒台,都阻挡不住百姓对长卫军的爱戴。
她的儿子愈发害怕,姜太后决心为儿铲除祸根,将麝香放进叶谨言的起居吃食上,让其不孕是第一步,联合端王做计除掉叶苍和长卫军是第二步。
这一切,她从未和永嘉帝说过,因为这些双手沾满鲜血和肮脏的事情只需要母亲来做就好。
她认为他懂,他明白。
可时至今日,她才发现自己从头到尾不过是被利用的那一个。
几十年来,永嘉帝清清白白,什么都没有做,仅用了三言两语就将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护之情利用的淋漓尽致!
事成,则完事圆满。
事败,便有她们姜家这个替死鬼。
她没有退路,一步一步走近儿子给自己计划好的死局。
姜太后显得疲惫不堪,脆弱无力,身子坐得很低,似乎要陷进椅子里似的。
「皇帝心之狠,哀家佩服。」
永嘉帝低低看着她,眼中没有任何波澜,「您若是坐上这个位子便不会这样说了。父皇去得太早,不然他见到叶家后来的景象也不会留他们。」
姜太后身子抖动两下,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,「你走吧,哀家知道该做什么。」
永嘉帝停留片刻,没有说话,转身离开。
他的步子迈得很慢也很沉重,好像这条每日请安的路没有尽头。
房间很安静,安静的可以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,所以在此刻瓷瓶碎裂在地的声音是那么刺耳。
「皇帝!」
永嘉帝脚步顿住,姜太后吞下毒药,望着他的背影,做弥留之际的交代。
「祎安拿出的画是假的,只是在那时唬住了哀家。她实在诡计多端……绝不能留……」
言罢,哐当一声,桌椅具倒。
永嘉帝猛然扶住门框,弯下腰,胸膛连着后背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