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要是我说,我是为了验证你的话才舔的,你信不?”
笔尖戳破了作业本。我没回答,他也没再问。春天开学时,陈树一家搬去了镇上,我们再无联系。而我,在三年后考上南方的大学,彻底离开了那个冬天会粘住舌头的村庄。
此刻,凌晨三点的城市一片寂静。我打开手机,重新找到那条新闻,仔细阅读每一个字。地点是辽宁抚顺的一个小镇,时间是一周前。情侣中的男孩被消防员用温水救下,无大碍,成了当地一桩笑谈。
我关掉手机,黑暗中,奶奶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:“小颖,有些事,不知道比知道好。”
奶奶是在我大学毕业后第二年去世的,肺心病。她走前的那个夏天异常闷热,吊扇在头顶“嘎吱嘎吱”地转,她枯瘦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腕,眼睛盯着褪了色的房梁。
“村口那根电线杆......”她喘着气,“你离它远点。”
“奶奶,我在南方工作,不回去了。”
“不是这个意思。”奶奶的眼神变得很奇怪,浑浊的眼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,“那下面......那下面有东西。”
护士进来换药,打断了谈话。等再回头,奶奶已经睡着了。三天后,她安静地走了,那句话成了永远的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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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的几周,陈树迅速融入了团队。他业务能力强,为人圆滑,很快成了部门的红人。我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同事距离,谁都没提过去。只是偶尔,我会捕捉到他看我的眼神——那不是看老同学的眼神,而像是在审视什么。
周五部门聚餐,几杯酒下肚,气氛活跃起来。有人提起那个电线杆粘舌头的新闻,大家哄笑。
“陈树,你是辽宁人,你们那儿真有这种事?”小李问。
陈树晃着酒杯,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:“有啊,我小时候还被粘过呢。”
一桌人顿时来了兴趣:“真的假的?快讲讲!”
我握紧水杯,指节发白。
“就小时候调皮嘛。”陈树轻描淡写,“冬天舔了电线杆,结果下不来,最后还是我爸拿温水浇开的。”
“疼不疼?”
“疼啊,掉了层皮。”他笑着,目光却落在我脸上,“不过比起有些事,这点疼不算什么。”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聚餐结束,陈树主动提出送我。车行驶在夜晚的高架上,两侧的楼宇灯火通明,像一座巨大的电路板。
“你奶奶走的时候,你在她身边吧?”陈树突然问。
“嗯。”
“她有没有......跟你说什么特别的话?”
车载电台正放着老歌,歌手沙哑地唱着“往事不要再提”。我盯着窗外流动的光影:“没有。你为什么这么问?”
“随便问问。”他打了转向灯,驶下高架,“对了,村里要拆迁了,你知道吗?”
“不知道。我很多年没回去了。”
“就上个月的事。”陈树说,“开发商看中了咱们村那块地,要建度假村。村口那根老电线杆,第一批要拆。”
红灯亮起,车停在斑马线前。行人匆匆走过,一张张陌生的脸在路灯照明下忽明忽暗。
“拆了就拆了吧,都旧了。”我说。
“但有些东西,拆了反而会露出来。”陈树的语气很轻,却像重锤砸在我心上。
车停在我家小区门口,我道谢下车。陈树降下车窗:“田颖,有时候我觉得,咱们那代人身上都粘着点什么,就像舌头粘在电线杆上,使劲扯会疼,但不扯,就一直粘着。”
他没等我回应,开车走了。夜风很冷,我站在路灯下,看着尾灯消失